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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自己工厂生产出来的产品已经走遍全球,但安徽省歙县老胡开文墨厂(以下简称“老胡开文墨厂”)现任厂长周健说自己从未走出过这个墨厂,亦如他的爷爷周富荣和父亲周美洪。
于周健而言 ,老胡开文墨厂的那一片天地,是最难以割舍的情怀。“我们家几代人都在这里,有感情。”
他的父亲周美洪在接受本刊记者的专访时,亦说过同样一句话。作为中国唯一一位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徽墨”项目的代表性传承人,周美洪亦和他的接班人周健一样,从记事开始,就一直浸染在这个老墨厂里。
这家老墨厂,其前身最早可追溯到1765年。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雨洗礼,墨香依旧。1956年公私合营后,在周氏三代的传承下,乘着改革开放的新风,已经焕发新的生机。尤其是在周美洪和周健的带领下,老胡开文墨厂的产品不仅仅在国内享有声誉,还远销海外,影响着海内外的华夏儿女,传播着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将一缕清冽悠长的徽墨香散播中外。
飘香数百年的徽墨
作为中国史前文明的重要发祥地,安徽省在中国历史长河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代表中国古代传统文化精髓的“文房四宝”全部源自于此。而“文房四宝”中,就有两宝来自于安徽歙县,即徽墨和歙砚。
地处安徽省南部的歙县,是古徽州府治所在地,更是徽州文化和国粹京剧的发源地,有着“中国徽墨之都”“中国歙砚之乡”等荣誉称号。
历史资料显示,唐朝末年,易州制墨大家奚超为避战乱,携家人南逃歙州(今安徽歙县),见此处松树质优、江水清澈,便留此重操旧业。其子廷珪,向当地墨工虚心求教,改进了捣烟、和胶的方法,制成了“拈来轻、嗅来馨、磨来清”“丰肌腻理、光泽如漆”“其坚如玉,其纹如犀”的佳墨,受到李后主赏识,被召为墨务官,并获赐“国姓”。北宋宣和三年(1121年),酷爱书画的宋徽宗将徽墨之都和歙砚之乡——歙州改为徽州,“徽墨”之名正式诞生,流传至今。
进入安徽歙县,远远地就能看到存留千年的徽州古城墙。进了徽州古城,顺着古城往东走,在独特的徽式传统建筑中穿梭而过,寻着清冽悠长的墨香,便一路走到了歙县老胡开文墨厂,墨厂门口两棵硕大的山玉兰树苍老葱郁,默默见证着墨厂的古今辉煌。
根据资料考证,这家至今依然散发着墨香的老墨厂,最早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清乾隆三十年即公元1765年。 时年,徽州商人胡天注独立租赁经营和接替岳父汪启茂原在屯溪的“彩章墨店”与休城的汪启茂墨店,并取“天开文运”中的两个字,冠以自己的姓氏,新开创“胡开文”墨店,开始人生跋涉。
相关资料显示,作为“胡开文”墨业的创始者,胡天注奉“易水法”制墨技艺为圭臬,这也是明清时期徽墨独领风骚的奥妙所在。他深知徽墨是文人儒生用品,因而精心制作高档书画墨专供文人墨客、达官显贵,提升了“胡开文”墨品与信誉。
胡天注视质量为生命,充分利用黄山特有的优质松木,在休城附近的渔亭办“正太烟房”就地提炼松烟,专供自家生产,这种从原料到产品实现了“一条龙”的生产在当时可谓是一种新创举。
“胡开文”制墨原料极为考究,墨中加入麝香、梅片、冰片、珍珠粉等名贵配料,使成品墨香四溢,贮存时间延长,渗染能力增强,成为“拈来轻、嗅来馨、磨来清”的名墨,书于纸上,可谓“一点如漆,万载存真”,被指定为贡墨制作商号。
“徽墨主要是以松烟、桐油烟、漆烟、胶为主要原料制作而成。”在老胡开文墨厂采访期间,周健带领本刊记者参观了整个徽墨的制作流程。正如周健所言,尽管已经经过了数百年的洗礼,老胡开文墨厂依然保留着传统的制墨方法,甚至还保留了古法中的古法取烟。
“徽墨制作设有雕模、点烟、制墨、晾墨、打磨、描金等10多个生产工序。其中雕模工序需要在一块成型的木料上,反象雕刻各种图案和文字。”周健表示,“和料工序就是个力气活了,点烟完成的墨加入胶和成墨块后,要竭力搅拌均匀,然后捣杵。而古时制墨以青石作臼、檀木作杵,要捣匀捣透才能出臼,故有‘烟细胶清,万杵不厌’之说。”而经过10余道工序的成品墨具有色泽黑润、坚而有光、入纸不晕、舔笔不胶、经久不褪、馨香浓郁、防蛀等特点。
“清代徽墨生产时起时伏,乾隆年间产量最高,嘉庆、道光两朝重武轻文,徽墨一度衰落。同治年间,胡开文墨庄崛起,‘徽州胡开文’墨肆遍及全国,影响之大,横绝墨史。”周美洪对老墨厂的历史如数家珍,这些他从小就耳熟能详的故事,他亦将它影响着他的子孙。
“1949年的时候,徽州建成徽州私家墨庄;1956年,私家墨庄合并变成现在的歙县老胡开文墨庄,后改为墨厂,其制墨的模具、工具、制作技艺均由古至今传承而来,所制之墨称为胡开文墨。”
“老胡开文墨厂早年制作实用墨居多,后来陆续开发了一大批收藏兼实用的墨。”据周美洪介绍,徽墨产品分十四大类,共有1000多个品种,从用途上可分为陈列墨和实用墨。而歙县老胡开文墨厂生产的陈列墨样式最多,比如“十大仙”“大、小魁星”“寿星”“古佛”“罗汉图”“西湖图”等,像“十大仙”“大、小魁星”,都是独一无二的。“此后,墨厂陆续拓展了套装墨、贡品墨、御制墨、精品墨、特制墨、礼品墨、专用墨、普通墨等系列产品,占到了市场的大份额,并以营销为龙头,拓展布点网络,内强技术和质量,从而把徽墨名牌推向了顶峰。”
20世纪以来,“胡开文墨”更是先后斩获各种大奖。1915年,在巴拿马国际博览会上,一方名为“地球墨”的珍玩墨,选料上乘、雕刻精湛,浓厚的文化底蕴和精湛的制作工艺使其一举夺得博览会金奖,也让中国墨宝在国际舞台上名声大振。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胡开文墨”并未退出历史舞台,反而在世代制墨人的代代相传下,重放异彩。1980年,“胡开文墨”又获中华人民共和国质量金奖;1994年,获第五届亚洲及太平详地区国际博览会金奖。“从2000年开始,老胡开文墨厂更是连续荣获和保持‘国之宝’证书,被评为全国轻工业重点骨干企业。”对于荣誉,周美洪颇为自豪,在他看来,“历史留存下来的宝贝,能获得新的生机,是我一辈子最大的成绩”。
“从创立到最终成为一个知名品牌走向全国,‘胡开文’墨业凝聚着几代人的共同努力与心血。其中,严守质量生命线、突出产品匠心与巧思,是其立身之本、发展之基,最终成就百年品牌。”
而为了保护这项古老的技艺,2006年,徽墨制作技艺被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2007年,又确立周美洪为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徽墨制作技艺”传承人。
代代浸染的制墨人
在制墨行业中,周美洪显然是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位1957年出生于徽墨世家的老人,其父亲就是老胡开文墨厂的一位手艺人。“自记事起,我就一直待在厂里。”周美洪笑言,“我们家几代人,是我们厂里的老员工看着长大的,对这里有感情。”
“我父亲周富荣是墨厂的老人,从做墨到修墨再到管理仓库,父亲在墨这个行业里做了一辈子。”潜移默化之中,周美洪从小便也对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1978年,父亲退休之后,周美洪子承父业,进入老胡开文墨厂,成为一名普通的制墨工人。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句话用到周美洪身上最为贴切不过。进入墨厂后,周美洪勤学苦练,潜心揣摩,加之受其父嫡传,技艺日益精湛。其间,周美洪继承明清两代传统,研制生产了成套的“集锦墨”,不仅品质精良,而且造型融绘画、书法和雕刻于一体,具有很高的观赏性。
1992年,周美洪就任老胡开文墨厂厂长、徽墨研究所所长,又大胆创新,开发研制了超细油烟松烟墨,代表作有“李廷珪牌超漆烟墨”、“李廷珪牌宝墨”和“贡墨”等,堪与历史名墨媲美,深得国内外书画家喜爱。而“李廷珪牌徽墨”更是在1994年荣获“第五届亚太国际博览会金奖”,并于2000年在中国文房四宝协会举办的专业博览会上被评为“20世纪名墨”,此后又多次荣获“产品质量金奖”和“国之宝”等称号。
“为了传承徽墨技艺,我们用两条腿走路。”在周美洪看来,要想将传承数百年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在保留原有特点的基础上,重新焕发生机,并不是一间容易的事。“在做好商业的同时,我们也在保留好传统技艺。”
为此,周美洪在市场中摸索方法:“一方面,墨厂要蓄水养鱼,用符合经济规律的商业活动,实现非物质文化遗产在社会再生产中的永续保护;另一方面,墨厂也大力培养徽墨制作技艺的传承人。”
为此,周美洪努力扩大经营门路,研制开发了旅游纪念墨、精鉴观赏墨和极品收藏墨等适应各种消费需求的徽墨新产品,并将老胡开文墨厂开辟为涉外旅游窗口,使得企业集徽墨生产、非物质遗产展示、科普教育、旅游购物于一体,获得了良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
为了培养传承人,周美洪成立了国内首家“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徽墨)传习所”,亲自传帮带,先后培养了数百名学员,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徽墨行业后继乏人的问题。2009年,企业员工中有3人被确立为市级“非遗”传承人,有7人被确立为县级“非遗”传承人。
近年来,中国传统文化的魅力日益彰显,国内外越来越多的眼光聚焦在了中国传统文化上,这也为徽墨送去一片亮光。
据周美洪介绍,国内书法班遍地开花,磨墨写字越来越热;国外向往中国传统文化魅力,不少外国人也开始练习写毛笔字、画画,再加上政府支持和主流、非主流媒体的正面宣传,一度消沉的墨市场逐渐好转,周美洪的墨厂收益也随之增加。
周美洪毫不吝啬地把赚来的钱用在提高员工经济收入上,员工的工资不低于其他行业,甚至比某些行业还高。
“墨厂的员工,到我这里就有一种家的感觉,厂长就是个家长,大家都一样,我会尊重每一位工人。”没有员工,只有家人,这便是周美洪的管理之道。小夫妻吵架打架去劝架,婚丧嫁娶互相串门,上班客客气气,下班各自一家,有事一呼百应。
“我们的员工,工资普遍比外面要高。”周美洪指着停放在厂里的车辆,笑道,“好车都是员工的。”在老胡开文墨厂,几代都工作在厂里的员工比比皆是。
“我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到工厂有年轻人。”近5年来,越来越多的孩子来工厂体验制墨过程,仅2017年,工厂就接待了7万多名学生,这些学生中既有对制墨懵懂好奇的中小学生,也有对制墨文化略有研究的中央美院学生。
“看到年轻人,就等于看到了墨文化的未来与延续。”坚持“卖田卖地,卖不掉手艺”的周美洪跟众多传统老手工艺人一样,早早便向年轻人抛出求贤若渴的信号,“我非常愿意把我所有的本事都教给他们,而且尽最大可能给他们提供优越的经济条件和生活环境、工作环境”。
“目前来墨厂工作的年轻人不在少数,均为歙县本地人,刻模、制墨、描金,基本上每个车间都有年轻人的身影。”墨文化的欣欣向荣,让年轻人看到了未来的前景,而源源不断注入的新鲜血液,让周美洪如释重负:“我终于能守住这一片精神家园。”
而周美洪的儿子周健显然是他最为骄傲的“作品”,“我现在基本处于退休状态,厂里的事务都是周健处理。”
“80后”的周健有着和同龄人不一样的稳重和成熟。“我出生在那间房子里。”在采访中,周健流露出和周美洪一样的情感,他将自己出生的那间房间指给记者看时,满是自豪,“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墨厂,以后也不会。”
别让“非遗”死于庙堂
“不能让‘非遗’做进博物馆和收藏室。”说这句话的时候,周健的语气明显有力,“别让‘非遗’死于庙堂。”
“我父亲从小就教我,作为墨,它首先是个用具,其次才有工艺品的属性。” 在周健看来,墨就要有墨的样子,“现在有些墨是石膏做的,磨都磨不开,那算什么墨,单纯用来看的艺术品罢了。”
在产品的展厅,周健掂着一方墨告诉记者,这块叫作“金不换”的墨是最基本的款型,一两只要3块钱,这价钱很多年都没怎么变过,而且它的产量占到总产量的一半。“让一般人都用得起、用得好,这才是我们做墨的初心。”
好的产品,首先要保障的就是质量。“我们不能让好墨在自己的手上砸了招牌。”这是周美洪和周健父子坚守的准则。
“一块墨,好在哪?好在原材料的货真价实,好在产品质量的绝对过关。”周健对于制墨流程如数家珍,“我们只做精品墨,成本再高,不减一分材质、降一分品质。”
在老胡开文墨厂,古法制墨的痕迹历历可见。比如压模时,师傅会猛然坐到长木条一端,利用杠杆原理,将一两以下的墨压制进模具;晾墨时,为了防止圆柱形的墨块变形,每一条都用白色棉纸垂直悬挂在木杆上,密密千根宛若冬日冰凌;有些旧模具自明清留存至今,放模具的房间还要保持开窗通风,因为梅雨季节太潮湿、易长霉。
南方湿气重,一块墨走完了点烟、和料、压磨这三大步骤,初胚形成,可前头还有漫长的晾干时间。将近半年的室内晾干后(须时常人工翻动),再着色、描金,一块墨才能躺进包装盒,离厂远行。“一两的墨锭晾干时间为6个月,二两的墨锭则需要8个月。所以客户如需预订特制的徽墨,得提前至少一年。”周健表示,制墨过程,就是一个慢工出细活的过程。
古代上等好墨,“丰肌腻理、光泽如漆”“落纸如漆,万载存真”。而老胡开文墨厂一如既往追随古法,恪守传统的配料和工艺。
“忠于古法,精于创新。”周健告知记者,尽管市场上各种新的制作工艺层出不穷,但是他们从来不曾使用。“我们会使用空调、除湿机、电炉等设备来提升产品的品质,辅助手段可以创新,但是制作工艺不要。”
“骨子里还是要忠于古法,如果把制作流程换成机械化的,还不如买墨汁呢。”周健说。
成本再高,不减一分原料;销路再好,不制一块低档墨。在鱼龙混杂的制墨行业市场,老胡开文墨厂透着一身傲骨,执着地做好墨,工人师傅们杵捣揉搓的功夫里,带着一股子追求卓越的坚守。
这样的坚守,弥足珍贵。“功到极致墨自香”,不管是老字号的复兴,还是新创企业的奋起,不妨多从如何抓好产品质量这一关里找找答案。
“我们只管生产,不管营销。”周健笑言,现在墨厂只一门心思做品质最靠谱的墨。在这一理念下,老胡开文墨厂至今不做销售,产品只销给经销商。
2017年,周美洪的徽墨厂一年营销额在2100万元人民币左右,产品近一半销往日本等国。
“徽文化是一种精品文化,徽州传统工艺有着悠久历史。”在周美洪看来,一个人一辈子不管从事哪个行业,一心一意做好一件事,且把这件事做到极致,这就是“工匠精神”。
采访结束时,周健幼小的孩子正在满是墨香的墨厂院子里玩耍,周美洪指着自己的孙辈,笑道,“他也一样在这个墨厂长大。”
或许,这一缕墨香将在周美洪一家永远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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