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水务进军国内水务市场纠纷不断 被指推高水价
兰州水危机背后:外企进军公共服务业是与非
闵云霄
一度掌控兰州300多万人口供水命脉,曾被寄予破解城市水务困局的合资典范……一条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自流沟,将供水的重重隐患带出水面:周边分布众多化工企业,被指为污染肇事者中国石油兰州石化分公司的工厂就在自流沟南面,相隔仅二三十米。
这场以恐慌和传言开场的水危机,将全球水务巨头威立雅拖入舆论漩涡,如今在各种努力下归于平静。兰州事件只是中国脆弱的用水安全环境的一个缩影,据监察部的统计显示,近10年来我国水污染事件高发,水污染事故每年都在1700起以上。
“合资后确实存在监管不够到位的问题,也暴露出城市管理上的一些薄弱环节,对此我们将深刻吸取教训,完善体制机制,依法依规加强监管,坚决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兰州市政府外宣办主任王柠如此称。
外资如何进入国内水务市场
过去20年,国际水务投资机构进入中国水务市场,一般采取收购水厂的形式与中方合作。目前,国内已有沈阳、天津等十多个城市出现了“洋水务”。1992年法国苏伊士集团投资广东中山市自来水公司,开启了外资企业对中国水务市场的直接投资。
清华大学环保产业研究所所长傅涛对《中国企业报》记者表示,目前外资水务对中国的水务投资已经不再活跃,外资水务占国内水务市场总体比重在10%左右。
2003年美国汉氏技术有限公司(下称汉氏公司)前往贵州,采取BOT(即建设—经营—移交)模式,先后获得了毕节地区纳雍、织金、黔西和赫章等6个县城供水和污水处理项目的特许经营权,经营期限为20至30年不等。
随后,汉氏公司注册成立西部水务集团(贵州)有限公司(下称西部水务),目前运营项目横跨贵州、浙江、江苏、福建和云南五省,总规模达34万吨/日。
2004年3月,贵州第一个BOT城市供水建设项目在纳雍县城动工。“如果项目实施地全是一些只想着修建形象工程的政府,那么BOT项目绝对没法继续下去。”西部水务总经理夏卫平介绍说。
夏卫平曾是中科院院士欧阳自远的硕士生,因为欧阳自远在贵阳地化所工作,夏卫平曾多次来过贵州。他在美国攻读完博士进入汉氏公司任高级副总裁,于是美国汉氏1998年以来在贵阳先后帮助建设了3个污水处理厂,叩开贵州市场。
记者获悉,汉氏公司投资的多个项目,人口均在5—8万,日需自来水约2—5万吨,而原有的自来水日供水能力不足。西部水务进入后,一般先投资数千万元改建了自来水厂,铺设数公里长的输水管线和城区管网。
一个重要的背景是,贵州省城市供水管网平均漏失率为25%,有的地方甚至高达40%。加上水价长期偏低,很多自来水公司连年亏损,当地政府也无力投资改建管网,于是引入外部力量“解渴”。
曾经的高利润已被规范
洋水务觊觎中国水务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污水处理的广阔市场和水价上涨的巨大空间形成了一块利润丰厚的“蛋糕”。2000年,国家统计局提供的一项报告显示:上年度,外资在中国最有利可图的产业是自来水厂,其利润和成本的比率为24.48%,是外资投资项目中最高的。
2004年4月,遵义市政府也采用TOT(即移交—经营—移交)方式与法国威立雅签订了“市南、北郊水厂特许经营权授予(资产转让)协议”,威立雅以1.52亿元购买两水厂(不含管网)30年特许经营权(期满后可续展5年)。
其时,外资在短短几年时间内,一举横扫了一线城市的水务项目。在北方,外资已涌入北京、天津、青岛、合肥、兰州等城市;在南方,上海、深圳、珠海、三亚等城市也纷纷被外资抢滩登陆。
据专家估计,在2001年以前由外国水务公司直接投资的国内水厂超过50家。
然而,这一令投资者兴奋的“黄金时代”并没有持续多久。2002年9月,国务院办公厅签发43号文《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妥善处理现有保证外方投资固定回报项目有关问题的通知》,明确指出:保证外方投资固定回报不符合中外投资者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的原则,违反了中外合资、合作经营有关法律和法规的规定;今后任何单位不得违反国家规定保证外方投资固定回报。
产生各类纠纷已非个案
其实,兰州水危机的一幕早就在很多城市上演。
威立雅水务(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下称威立雅水务)是兰州市唯一的供水单位。这家成立了161年的法国水务集团公司,目前在中国12个城市有15项供水或者污水处理项目,也有过并不光彩的历史。
2007年,威立雅在青岛涉嫌将一个污水回流管道直接接到了自来水输送管道上,引起当地居民的恐慌。
2006年5月下旬的一周时间里,贵州省纳雍县城城区自来水运营几个月后,突然四万市民面临“自来水臭味刺鼻,部分人出现了腹泻症状”,先是“供水不正常”,继而陆续停水。顿时,一桶50千克的水卖到了3至8元,许多跑运输的司机也临时改行拉水卖,大发“水财”。
纳雍县卫生监督所一位负责人说,停水期间已经抽样化验过,纳雍供水公司供应的水浑浊,而且其中氨、氮和耗氧量都超标,属于不合格自来水。
“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在13个进行污水和供水处理的城市,有11个拖欠水费至少达1000多万元。”4月18日,西部水务办公室主任陈兴刚对《中国企业报》记者表示,“10年来,西部水务在贵州投资了兴建了5个污水和自来水运营项目,但自己经营的目前只有3个,其中纳雍的项目,仅仅使用几个月就被当地政府回购。”
西部水务在贵州织金县投资改建的城市供水系统,2005年7月开始供水。按照政府与西部水务的BOT合作计划,至少要运营20年后,再免费交给政府使用,但是启用两年后就被政府回购。为什么提前回购?陈兴刚不愿意太多介绍,仅仅表示“只能说地方政府财政更宽裕”。
地方政府对“洋水务”一开始抱有很大的兴趣。一个细节是:贵州赫章县政府为争取汉氏公司1.2亿元的投资,专门设立“汉氏办”,负责具体的协调配合事宜,很快成功签订合同。
但是,好景不长。到了2005年7月,西部水务决定退出黔西供水BOT项目。
时任副县长罗廷毅说:“BOT合同中有‘霸王条款’!”他认为,如果工程质量不合格造成的“跑漏滴”,今后都将由黔西水务承担。而且财政“兜底”条款也对中方不利。为规避以后的运营风险,黔西水务和有关部门对质量进行严格跟踪和监督。
同时,有人对BOT投资模式不熟悉,该项目开工前就遭受质疑,于是引发纠纷。
外资利益诉求推高水价?
按照合同约定,项目建成后西部水务只经营水厂,其余部分仍交由当地自来水公司运营。如此,两者就形成处理水的“批发购销”关系。而西部水务的投资计入综合出厂水价中,并从中收回。
而威立雅水务也只经营水厂,由遵义市供排水公司从该公司购买处理水再出售。
合同约定,当地自来水公司将按照约定供水规模和水价在两家外资公司购水。不同的是,如果因供大于求或其他原因而造成西部水务不能收到应收费用时,县财政要出面“统一买单”。
合同同时约定,黔西、织金、纳雍、赫章项目的综合出厂水价分别为1.6元、1.4元、1.65元、1.78元/每吨,水价每隔5年上涨一次,涨幅为10%。
而威立雅水务与当地政府约定的综合出厂水价为0.92元/吨,然后逐年上升到1.35元/吨。
以纳雍为例,到2010年,综合出厂水价为每吨1.815元;到2026年,综合出厂水价将达到最高,即每吨2.42元左右。而在此之前,纳雍县自来水公司的终端供水价为1.83元左右。
纳雍饮水投资项目,前后共投资七八千万元,很大一部分资金是纳雍县政府协助贷款的,设计能力是日供水2.5万吨,现在首期工程的运行能力是日供水1万吨,下一步再作扩建,而纳雍目前每天的实际消耗水量为8000吨,而按照1.80元每吨收取费用,剩下的2000吨,县政府按照这个价格补贴给水厂。
《中国企业报》记者算了一笔账,纳雍水厂每年除了实际运行收入外,单是政府补贴给水厂的资金多达100多万元。
2006年,当地生活用水达到2.15元/吨,行政商业和工业用水4元/吨,经营服务用水为5元/吨,特殊行业用水高达10元/吨。
纳雍县政协委员刘忠植把纳雍水价与全国各大城市的水价做了比较:北京、天津均为2.9元/吨,深圳1.9元/吨,珠海1.02元/吨,广州1.24元/吨,成都作为西部12个省会城市最高价1.35元/吨的水价也比纳雍低很多。他认为,目前省城贵阳也只为1.20元/吨。然而经济较为落后的纳雍水价竟然远远比贵阳水价每吨高出近1元。
采访过程中,一种说法得到了更多人认可,“在贵州纳雍这样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县城,大多数人的生活水平尚处于温饱阶段,如此高的水价,虽然有物价部门批准收取,从程序上是合法的,但是明显不合情理”。
出事的兰州威立雅前身为兰州供水集团。2007年,该集团与法国威立雅水务(黄河)投资有限公司合资,组建兰州威立雅。威立雅以17.1亿元,4倍的溢价获得兰州水务集团49%股权。这种高溢价引发了外界质疑:外资投钱是要在经营权有效期内通过收取水费回收成本的。
事实上,从2008年—2009年各地涌现出的上调水价热潮很大程度上含有外资的利益诉求。上海、深圳、兰州、天津、重庆等一线城市纷纷传出水价上涨的消息。据粗略统计,仅2009年提出涨价的7个城市中,就隐现着十多个外资企业的身影。
天津市在外资进入后十多年的时间内,居民用水价格先后上调了8次。
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近日,清华大学水业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傅涛表示,外资的进入并未对当地水价造成实质性影响,而中国很多供水企业效率低下则是水价上涨的主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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